小岁月丨惊悚回忆

上午我去知春路体检，没想到这家体检中心的各项流程安排颇不合理，我九点之前就到了，十一点多才查完。所以就去双安商场对面的马华拉面午餐。

路程不远，叫个快车几分钟就到了。但是我之所以要来这里吃饭，是因为十三年前我在这边上班，总共上了八年多，在同一家公司。太长了，八年够读两次大学了——这在年轻人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吧？

更不可思议的是，八年四个月后我离开了，去了一家行业内的实体公司；越发不可思议的是，我在离开不到五年后又回到了原先的公司。

第一家公司是中国水网，现在它的名字叫E20环境平台；第二家公司是中持环保。

我一直是有意避免谈论公司的。

有两个原因。首先是要区分哪些是可公开信息，搞得很累；其次是更重要的原因，这个公众号是我的私人表达。E20和中持都是环保行业里很好的公司，即使称不上伟大，也是了不起的，有它们独特的价值贡献。公司的名声和光环属于公司，而我作为普通一员，需要分清，哪些东西是自己建立的，哪些是所在的平台带来的。后者是公司的成功，能沾光是运气好。

今天顺道说一下，因为也经常有朋友留言问我在哪儿工作，这同时算是对他们的回答。

今天的雾霾格外严重，当然这在北京已不算新闻。

在浓雾中，看着熟悉的街道和建筑，有点前尘旧梦的感觉。

马华拉面，这是我们当年的吃饭小队经常光顾的地点；还有对面的双安商场，我们也经常出入——东西是买不起的，但那时五楼可以吃工作餐；麦当劳、肯德基、必胜客三兄弟都还在，超市发、华星、哈根达斯也在；那些褪色的青春梦不在。

看到双安向东的那条路，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，这些事在平淡生活里显得很不寻常。

那条路，我曾走过千百次。

有个冬天的晚上，我又从这里经过。

仿佛有第六感似的，我有点不自在，回了一下头，就看到一双贼亮的眼睛，一个维族人紧随我身后。

当时还不算太晚，大约8点多。旁边还有一些人在走，灯光也是有的。但是我还是吓了一跳，因为我百分百确定，这个人在跟踪我。他的眼神，他的步子都说明了他的意图。

我快步走，他也加快了脚步，紧紧跟随。那时候的这条路，东边商铺没这么多，还有一栋楼正在盖。如果我像往常一样，继续往住处走，会越走人越少，灯光越暗。

我看周围还有人，于是放慢脚步，悄悄观察。

这个人大约不到20岁，是一副典型的维吾尔族人的外貌，高鼻深目，个头不高，看起来也不算健壮，面容端正却是一副凶相。

这就是歹徒啊，我今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恶人。

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地跳得厉害。

这个凶相毕露的陌生人，右手放到兜里。我猜测，那必然是一把英吉沙匕首。

我的大脑飞速运转。

现在趁周围有人大喊大叫？可他还没动手，我这样做估计会被当做神经病吧？继续走？明明此人目露凶光，前面就是黑暗的地方。使劲跑？呵呵，我800米都没及格过，怎么跑得过这个精瘦的年轻男人？怎么办？怎么办？我该怎么办？

从未遇到过如此紧急的状况，但我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向前走了，看到旁边有家卖衣服的小店，我迅速冲进去，心想这下就安全了吧，总不能到店里来偷抢我吧。

万万没想到，那人跟《聊斋志异》里描写的狼一样贪婪、执着，他竟然继续跟着我进了店。也就是说，在我已经察觉，并进店躲避后，他还穷追不舍，大概是一定要把我的包抢走才甘心。

我往店里面走，走到店主旁边。那个人没有继续往里走，他停在门口靠里面的地方，盯着我——竟如此嚣张。

我假装看衣服。这样僵持的过程，也不知道店主是否有发现。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慢，现在想来也就不到10分钟吧，这时候，开始陆陆续续进来买衣服的人。小小的店里，有了大约6-7个人。

那个维族人还不死心，又等了几分钟，才悻悻地走了。

我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。过了会儿，跑到门口看了看，那人已经不见了，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回了住处。

由此可见，2008年前的北京，治安状况很不乐观。

这件事发生在2004年，我刚毕业来北京2年，此前已经在公交车上丢过两个手机。后来买了个最便宜的诺基亚手机，并加倍小心才没再丢过。

宝爸在公交车上丢过钱包——钱包里有1000元现金；一位女同事的包在公交车上被人用刀子拉开，偷走了钱包，钱包里还有身份证。最惊人的是，听一个同事说，就在四通桥东的那个天桥上，总有维族小孩半偷半抢东西，这样看来，我是幸运的。人民大学东门、双安商场、四通桥……这个地方并不是偏僻的地方，而是人潮涌动之地啊。

还有一次，我和几个女同事一起去大红门服装批发市场逛街，随意地背着一个斜挎的小包。

同事里有一位叫莉莉，她名字娇滴滴的，人也美貌，但是身材高大，性格火辣。

我正漫不经心地走着，突然听到莉莉大喝一声“住手！”“你干什么？！”

一回头，就看到一个小偷慌慌张张地跑了。这个小偷正要用刀划开我的包呢。

从此，莉莉成了我心中的女英雄，虽然她事后说也挺害怕的，因为那小偷手里有刀。

我到现在还记得，那小偷看着比较瘦小，样子就是普通人，不是亲眼看到，是想不到他是小偷的。

似乎是从2008年开始，北京治安开始好转了。据说是因为奥运会召开的缘故，警方加大了整治力度。而我从那以后真的没有再遇到过类似惊魂事件了，但是我在公共交通工具上，已经养成了加倍小心的习惯：背包总是背到前面，提包也牢牢抓住。

不过有几次，我下了地铁，发现包的拉链是拉开的，总是惊出一身冷汗，幸运的是没有丢东西，才知道是自己忘记拉上拉链了。

福尔摩斯与华生医生在《巴斯克维尔的猎犬》里有一段著名的对话：

Q:“你认为我应该注意些什么吗？”

A:“那么，你就注意狗在夜间有无异常举动吧。”

Q:“可是，狗在夜间根本什么事也不做呀？”

A:“喔，这便是你该特别小心的异常情况啊！”福尔摩斯答道。

《巴斯克维尔的猎犬》是福尔摩斯探案系列中写得最恐怖最惊悚的一部，同样适用于我对那个时期北京的记忆，异常事件被当做稀松平常。那些该做事的人，竟然“根本什么事也不做”，这是我们那时候“应该特别小心的异常情况”。

从这一点来说，我挺感谢2008年奥运会的。

当然回忆里也不都是惊悚，等有空时写一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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